牵牛花

小时候看过的牵牛花都是野生的。早上六七点钟背着书包上学去，路边灌木上随意爬着的蓝色牵牛开得烂漫，在初夏早晨微凉的空气里让人眼前一亮。印象中从夏到秋，牵牛花开得热闹，后来才知道每一朵牵牛都只能开几个小时，但一株花上几根藤，一根藤上又有十来个花苞，分不清哪朵花开哪朵花谢，也就少了惋惜惆怅。

郁达夫《故都的秋》里，说静对蓝色的牵牛花朵，自然而然能感受到十分的秋意。“说到了牵牛花，我以为以蓝色或白色者为佳……”蓝色果然最能衬托牵牛花的静美。我在网上找到过一张图片，是齐白石画的蓝色牵牛花笺，上面题着“梅畹华家牵牛花碗大 人谓外人种也 余画此最小者”。一枝半悬的花藤，花叶清新写意。据说梅兰芳是种牵牛花的高手，牵牛盛开时齐白石常去他家赏花。

王小波写的牵牛花既具体又抽象，他说安徒生把人文的事业比作着火的荆棘，“我觉得用不着想那么多。用宁静的童心来看，这条路是这样的：它在两条竹篱笆之中。篱笆上开满了紫色的牵牛花，在每个花蕊上，都落了一只蓝蜻蜓。这样说固然有煽情之嫌，但想要说服安徒生，就要用这样的语言。”

有的花一年中有几天买来插瓶就好，牵牛花一定要自己种。播种子或买花苗，在花盆里插两根细竹拉几条铁丝让它攀爬，或者阳台外面的晾衣架也可以。一开始看的是藤蔓回旋向上的劲头，看似悄无声息，实则几天就抽出一小截新枝，长出几枚缀满白色绒毛的叶子。我种过牵牛，发现第一朵花开出来的雀跃，胜过许多所谓好事的发生。细看一朵蓝色牵牛的颜色随着时辰和温度，颜色从浅蓝逐渐转为蓝紫，没有亲手栽培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种花人的辛苦往往泛着幸福的回甘，植物对人的回报深情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