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植物,是有某种相似的。
比如玉米。它长着长着,就长出了胡须,体内有了雄性激素,这是否预示着玉米的成熟是一个男人的成熟?
有玉米特征的男人,如张大千,恍若一株有个性的玉米,遗世独立。美髯飘飘,手执一根竹杖,云游四方,一蓬胡须,临风飒飒,文人的胡须和他泼墨的画,成熟得像秋天的一株玉米。蓄胡须的男人,看上去老成持重,胡须是一个人的标志。
玉米那些整齐排列的玉米粒,从灌浆开始,似乎还可以看到白色晶莹的汁液在缓缓流动,等到渐渐饱满,变成一颗有浮雕感的玉米,再把它掰下,放到风中吹干,太阳底下晒,就变成一粒粒坚硬的玉米。这就像一个男人的成长过程,由幼稚走向老熟,成为一季温饱的食物。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何首乌是植物中长得最像人的植物,你可以把它虚拟成一个男人或女人,背后说你坏话,又拿他没有办法,就恶搞他。这个人,在你的想象变成癞头或兔唇,口中缺两颗门牙,你的情绪得到宣泄,心情得到释放。最后拿它泡茶安神,生须发,补肝肾,强筋骨。
你也可以把它想象成是隔壁邻居刘三,打牌赢了钱而五官疏朗。或者,小学时的同学张小胖,考试不及格,眉头紧蹙,为一件俗事,高兴或者沮丧。
罗汉松果,憨态可掬。红绿两段,就像一个人以脖子为临界点,绿色上半部分如首,红色下半部分似身。一只果的形状,如一个大腹便便、披袈裟的罗汉,寂寂而坐。
漂亮的小女孩像桃。初夏青桃成熟时,有一丝腮红,小姑娘有桃的可人、灵动。所以,文人爱桃,贾平凹写长篇小说《废都》时,住在一个叫“桃曲坡”的水库边,他在“后记”中说:“水库地名人叫桃曲坡,‘曲’有‘文’的含义,我写的又多是女人之事,这桃便更好了。”
中年男人像藤,一根在时光空间里恣肆漫爬、借助年轻幼稚时搭起的藤架,似植物中的螃蟹,左右奔突,四处横逸;也如一架扁豆,在风中摇曳,满架秋风扁豆花。
老年人像南瓜,活得敦实。我到皖南采风,拜访塔川古村,黎明时踩着鸟鸣,嗅着炊烟进村。村头一户人家的一截断墙上,几只硕大的南瓜,呼呼酣睡。古村是时光的老者,南瓜是村庄植物的长者。老年人,在他淡定的人生秋光里,活得像一只安静的南瓜。或者说,悠悠长着的南瓜,有老年人的自在安逸。
人会说话,植物不会说话,植物有触觉,它知道哪儿有危险。
人是一株会东奔西走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