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还是“害”

外来生物：“利”还是“害”

    外来物种并非都是“洪水猛兽”

    “十分之一”规律揭示正反面

    近几年来，“外来生物”成了频频见诸媒体的“热词”，而且往往与“入侵”联系在一起，成了人们眼中的“洪水猛兽”。

    仅就浙江省来说，目前，加拿大一枝黄花正迅速向农田和果园疯狂蔓延，所到之处当地本土种植物几无立足之地，给全省农林业生产安全构成严重威胁；

    从南美引进的水葫芦，已成为“河网杀手”，阻塞江河，影响航运、防洪，并使其他水生动植物受到影响；

    另一种入侵浙江省的外来生物——大米草，已经成为沿海滩涂的一大威胁，仅宁海县，目前就有约3万～5万亩滩涂被大米草所霸占，鱼虾贝类绝迹，每年渔业经济损失在5000万元以上……

    但是，人们在面临外来生物入侵威胁的同时，也与大量的外来生物长期和睦共处：小麦来自中亚和近东，芝麻来自印度和非洲，玉米来自墨西哥，烟草来自巴西，橡胶来自东南亚，油菜来自地中海，向日葵来自美洲，多数蔬菜水果的原产地也不在中国。

    “其实外来生物中真正能够形成入侵态势的只占很少一部分”，浙江理工大学专门从事生物入侵研究的陈集双教授介绍了外来生物入侵的“十分之一规律”：就是说所有被引入的外来物种中，大约有10%在新的生态系统中可以自行繁殖，在可以自行繁殖的外来物种中又有大约10%能够造成生物灾害成为有害物种，这些外来入侵物种虽然相对种类数量较小，但给迁居地带来的经济损失却是不可忽视的。陈教授说：“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及早发现这1%有入侵趋势的物种，防患于未然是控制外来物种入侵最经济的途径。”

    吃的肉类大多有“外国血统”

    合理利用外来生物本是宝

    实际上大多数外来物种对当地经济社会发展有利，世界各地享受的植物资源中有50%～80%都是利用外来物种创造的。

    浙江省畜牧兽医局畜牧处负责人介绍，目前市场上的许多禽畜都是引进的品种。去年年底，3074头澳洲良种荷斯坦奶牛经过半个月的海上之旅，登陆宁波口岸，作为种牛销往宁夏、云南、内蒙古等地，其中100头留在宁波奶牛胚胎移植基地，繁殖纯种高产奶牛。据专家介绍，浙江省本地黄牛年均产奶1000公斤，而荷斯坦奶牛年均产奶能达5500公斤，远洋而来的良种奶牛，无疑能帮助中国人走上健康之路。

    除了外来禽畜，近年来引进的蔬菜瓜果更是比比皆是。西兰花是近年从日本引进的；甜玉米是10年前从美国引种培育而成；荷兰豆，顾名思义是从荷兰引进的新品种；名为早春红玉的小西瓜，瓜甜、个小、皮薄，1995年从日本引进后逐步推广，如今成为小户人家夏日解渴的上上之选……

    据浙江省畜牧兽医局统计，近些年浙江省共引进国外优良畜禽品种48个，其中有鸡、鸭、黄牛、绵羊、山羊、兔、蜂以及特种禽类，正在兴起的鹌鹑、珍珠鸡、鸵鸟等特种动物养殖，很大部分属于外来物种。至于引进的植物品种，因为引进渠道繁多，更是难以计数。专家指出，更多更好地引进国外的优良物种，通过各种现代育种、遗传手段，改良地方品种，这是今后农业发展的主要途径和方向。

    一枝黄花定居60年后“发作”

    由利变害只因人类无知

    正因为外来生物可能带来的种种好处，导致人们对待外来生物的短视行为和功利主义。“外来生物入侵的根本原因是人类活动把这些物种带到了它们不应该出现的地方。物种本身无所谓 有害的’还是 无害的’，入侵物种也只不过是呆错了地方，而造成这种错误的原因常常是人类对生态环境安全不负责任的行为。”浙江省植保总站副站长赵琳认为，外来物种入侵问题关键是人的问题。

    为了眼前经济利益，人们在还未全面了解外来物种特性的情况下，就从世界各地大肆收罗物种，种植养殖，而一旦市场情况发生变化，又随意将引进的物种抛弃，任其自生自灭。福寿螺、非洲大蜗牛、海狸鼠、水葫芦等大量外来物种都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引进、推广进而被抛弃，最终成为危害人类的敌人。在我国，目前已知的外来有害生物中，超过50%的物种是人为盲目引种的结果。

    “人为盲目引种直接导致外来生物入侵，而人类不断破坏自然环境则加重了外来生物入侵造成的危害。”陈集双教授指出，尽管几乎所有的生态系统或多或少都有外来物种入侵，但是其中遭到破坏的生态系统更容易遭到入侵。

    在云南和四川造成严重危害的紫茎泽兰，入侵的就是大面积退化的草场。这主要是因为在退化的生态系统中，一些资源被过度利用，而另一些则没有被充分利用。外来物种正是借助这些没有充分利用的资源而得到发展的。

    在20世纪30年代，水葫芦作为畜禽饲料引入我国，也曾经发挥过一定作用。但是，上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因为我国南方工业化进程加快，水体富营养化加剧，给水葫芦提供了极为有利的生长环境，才最终导致了水葫芦泛滥成灾。

    而在浙江省，早在1935年就作为观赏植物引进的加拿大一枝黄花，为什么在近年来才蔓延扩散，造成巨大危害？据浙江省植检站的调查统计表明，这和生态环境的破环不无干系。在受灾最为严重的嘉兴、宁波、舟山，一枝黄花主要分布在荒芜农田、公路铁路两侧、河渠道两边、管理粗放的绿化地带，尤其经济开发区的抛荒地和公路铁路两侧最为密集。

    “一枝黄花在精耕细作的农田很难有蔓延机会，而最近十来年，抛荒地多了，经济开发区比比皆是，这就为一枝黄花提供了合适的生存空间，显示出极强的繁殖和快速占有空间的能力。”浙江省植保站副站长赵琳道出了其中奥秘。

    日益严重的外来生物危害不仅是人类盲目引种的后果，更是大自然对人类破坏行为的警告和惩罚。从这一点来看，赋予大自然更多尊重，保持自然生态系统的健康对于抵御外来物种的入侵至关重要。

    科学对待外来生物

    建立生物安全体系刻不容缓

    据农业部最新统计，近年来入侵我国的外来生物呈现出传入数量增多、传入频率加快、蔓延范围扩大、发生危害加剧、经济损失加重等趋势。

    面对外来物种的大规模入侵，我国也采取了各种措施应对。然而这些措施往往是事后的补救。“应对生物入侵无疑是艰巨的系统工程，在这个系统工程中，首先要做好外来引种的把关，”据浙江省种子总站副站长、研究员王岳钧介绍，目前引进外来物种的正规程序是，引种人首先要拿到由当地农业部门审核、农业厅审批的引进许可证，取得引进资格之后，在具体引进每一批物种时要报当地农业部门审批，同时经过检疫部门检疫，拿到检疫合格证书。

    针对目前的引种管理情况，王岳钧指出，引种管理的具体环节有待完善。如在出入检疫环节上，“宽进严出”的检疫标准会给外来有害物种以可趁之机。

    而最关键的一步，是要尽快出台专门针对外来物种的防止外来入侵法和入侵物种管理法，建立外来物种引进的风险评估机制和监督管理体系。来自浙江省植检站的专家指出，目前我国只有防止有害生物无意传入的检验检疫方面的法律法规，缺少对有意引进外来物种进行管理的法律法规，加上一些人生物安全意识淡薄，盲目引进外来物种，造成水葫芦、大米草、福寿螺等入侵物种泛滥就不足为奇了。

    在2004年召开的浙江省政协九届二次会议上，民进浙江省委会提交的一份名为《重视有害生物入侵建立生物安全机制》的提案被列为重点提案。提案指出，浙江省作为沿海经济发达省份，对外交流和贸易频繁，浙江省*有害生物入侵数量从上世纪80年代十年一个到如今一年有两三个，2003年1～3季度，浙江省共截获入境有害植物138批61种，与2002年同比增长4.5倍。提案建议，面对相当严峻的有害生物防控形势，建立生物安全体系刻不容缓。

    可喜的是，记者日前从浙江省环境保护局了解到，浙江省有关部门正在筹建由环保局牵头，相关部门组成的“生物物种资源保护部门联席会议制度”，试图通过定期召开联席会议，形成统一监管、分工负责的机制。同时，拟于2005年对全省外来物种侵害展开彻底普查，并设想在中小学课程中加入防止外来物种侵害等知识。

    同时，鉴于严峻的防治形势，我国成立了“外来物种管理办公室”，明确农业部作为外来物种管理的牵头部门。外来入侵生物预防与控制研究中心也相应成立，为外来入侵生物防治提供组织和技术保障。此外，农业部已经制定《农业重大有害生物及外来生物入侵突发事件应急预案》，启动了《外来入侵生物防治条例》和《全国外来入侵生物防治规划》起草工作。

    外来生物物种入侵形势严峻

    外来有害生物每年“糟蹋”574亿元

    外来生物物种入侵是指植物、动物和微生物从其原生地，经自然或人为的途径，传播到另一个环境定居、繁殖和扩散，最终明显影响改变迁居地的生态环境。目前，由于国际间的经贸交流和人员往来日益频繁，外来物种扩散的规模和速度超过以往，生物入侵给人类造成的危害日益加剧。

    生物物种入侵的危害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破坏生态环境、威胁人类健康、危害经济发展。

    据国际自然保护联盟2003年2月5日发表的研究报告估计，目前，外来入侵物种给各国造成的经济损失每年超过4000亿美元。国际自然保护联盟还指出：当前，外来生物物种入侵是导致原生物种衰竭、生物多样性减少的重要原因。

    我国外来有害生物入侵形势也十分严峻。2003年3月，国家环保总局公布了第一批已形成严重危害的外来入侵物种，分别是紫茎泽兰、薇甘菊、空心莲子草、豚草、毒麦、互花米草、飞机草、凤眼莲、蔗扁蛾、湿地松粉蚧、强大小蠹、美国白蛾、非洲大蜗牛、福寿螺、牛蛙等。据估计，仅这些有害外来生物就使我国农业林业生产每年损失574亿元。

    它们或许是一群不速之客，悄悄溜进了我们的家园；或许是我们请来的“贵宾”，大摇大摆跨进了国门。今天，有害外来生物正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和速度，在我国繁衍扩散，由此造成的灾害日益频繁。

    据国家环保总局公布的数字，目前已有16种外来物种在我国形成严重危害，仅这些外来物种每年入侵的林地面积已达150万公顷，农田面积超过140万公顷，由此造成的农林业直接经济损失每年已达574亿元，相当于海南省一年的国民生产总值。

    一些入侵物种还是新的疾病的病源，直接威胁到人类的健康，例如，原生于北美的豚草，目前已入侵到我国15个省市区，每年一到豚草的花期，它的花粉就会导致花粉过敏症人群中爆发流行枯草热病。

    入侵物种给我国带来的更大灾难，是对生态环境的破坏。能够成功入侵的外来物种，往往具有先天的竞争优势，一旦在新的滋生地摆脱了人类的控制和天敌的制约，就会出现爆发性的疯长，排挤本土物种，形成单一优势种群，最终导致滋生地物种多样性、生物遗传资源多样性丧失。

    飞机草对海南岛生态环境的损害就是一个例子。海南岛地处热带，生物种类丰富，是我国生物资源宝库。但现在，只要是飞机草入侵的地方，其他本地物种就很难生长，原因是飞机草能产生有毒物质，使昆虫不敢食用，同时还抑制了其他植物的生长。因此，飞机草从东南亚地区传入海南后，很快就泛滥成灾，侵占了大量的农田，使海南岛的生物多样性遭受严重威胁。

    根据国家林业局的调查，迄今为止，我国已发现外来有害植物107种，外来害虫32种，外来病原菌23种，这些有害外来物种已经入侵了我国大多数生态系统，成为我国可持续发展的心腹之患。

    合理利用

    “食人草”变成宝

    过去，海南的农民把飞机草砍来堆积绿肥，没有人认为它是一种害草；现在，农民习惯了使用化肥，没有利用价值的飞机草不受限制地生长，侵占了农田，就成为了农民的敌人。

    海南农民与飞机草的恩怨故事表明：外来生物既能给我们造成危害，也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20年前，我国从美国引进大米草，用于防浪护堤、保护滩涂不受海水侵蚀，但由于它的繁殖力极强，很快覆盖了我国东南沿海的大片滩涂，导致人们始料未及的后果：大米草滋生地航道淤塞、滩涂养殖受阻、海洋生物大量窒息死亡，大米草因而被冠为“食人草”。2004年年初，上海寿祺多糖食品研究所的专家变害为宝，成功地完成了从大米草中提取多糖的研究课题。大米草多糖可广泛用于多糖类药物、饮品、食品添加剂、无公害农药、饲料生产。据测算，这项科研成果用于工业化生产后，仅福建宁德市现有的50万亩大米草，每年就可提取1.5万吨大米草多糖，年创产值150亿元。

    目前，人类有所了解的物种仅占全部物种的20%，还有丰富的生物资源等待人们发现、开发。因此，趋利避害、科学合理利用外来生物资源，蕴藏着巨大的商机 。

    浙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