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葫芦的功过是非

诸位好!我知道你们认识我。不过，我还是想更全面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水葫芦，一种很普通的外来植物。当然，我要非常认真地告诉大家，我现在还是一种不受欢迎的外来植物，国家环保总局还将我们列为首批公布的16种外来入侵物种之一。

我的学名叫凤眼莲，老家在南美委内瑞拉的沼泽地，属雨久花科、凤眼莲属。由于我的茎中海绵组织异常发达，气囊里大量充气，所以能成为多年生漂浮草本植物。我们既能进行有性繁殖，也能进行无性繁殖。有性繁殖形成的种子在适宜的条件中可以休眠达30年。1901年我们作为一种花卉引入中国，那时，人们见我们的叶片圆形或卯形，叶柄中部膨大如葫芦，所以我们就有了一个中国化的名字一一水葫芦。上个世纪50至60年代我们曾作为畜禽饲料、观赏和净化水质的植物而推广种植，后为野生，现在广泛分布于江苏、浙江、福建、广东、云南等十多个省市、自治区。来到中国的前半个多世纪，我们一直在江南水乡快活地生活着，同身边的环境也非常融洽，并同其他植物和睦相处。许多人都认为我们是非常漂亮的植物，甚至有人将我们栽种在水盆或鱼缸里。

要说我们有什么过错，那是近二十年的事了。

我先从一个发现说起：追溯到很早以前，人们就养成了只污染不治理、只索取不珍惜水资源的习惯。随着人口不断地增加、工农业的不断发展和时间的推移，不少江河湖泊被严重污染了，大自然的净化功能也在慢慢丧失!可令人不解的是，当许多鱼虾和水生植物在污水里相继减少甚至灭绝的时候，我们的家族却得天独厚，快速地繁殖了起来。特别是在春夏条件适宜的污水环境中，我们扩展蔓延的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可能没有人想到，我们的植株数量可在五天内增加一倍。许多人(包括有的专家)认为：这是因为我们压制和排挤了本地物种的结果——这真的是很冤枉的呀!如果让我们生活在清洁的水里，我们的身材会非常优美，开的花也很漂亮，繁殖速度也很正常。可如果让我们生活在臭水沟里，我们就会莫名其妙地疯长，身材也特别难看。为了控制我们的快速繁殖，人们绞尽了脑汁。一些专家还从我们家乡引来了吃我们的虫子。关于这点，我们从来就不反对……可是，我要请大家思考思考：生物间的制约和平衡仅仅是吃与被吃的关系吗?生物与生物，生物与环境的相互依存、相互制约关系，你们人类真的就能理解、就能掌控?

举个中国本土植物的例子吧。高山雪莲是生活在海拔4500米到5000米区域中的国家二级濒危植物，以前人们总是认为它们在一年中的生长期只有三个月，从种子发芽到开花结果起码需要花五年时间，因为严酷的自然条件一定会制约它们的生长。可专家近来研究发现，制约雪莲生长的，并非是高山寒冷、空气稀薄这些人们能感觉到的恶劣自然条件，而是因为那里微量元素极度匮乏。当把它们请下山，种植在微量元素充足的地方，或在它们的原生地施以足够的微量元素时，它们的生长周期就成倍地增长了。

水葫芦家族的情况不也是这样吗?江河湖泊中的微量元素种类突然这么多，这样“富营养化”，我们又天生能适应如此的环境，我们能不疯长起来?我认为：只有减少水体的污染和降低水体富营养化程度，才是从源头上根除我们大暴发的途径!

再举个本土植物到国外的例子。葛藤原产中国、朝鲜等地，美国自1930年作为药材引进。由于葛藤的大量种植与快速繁殖，来到美国的葛藤开始泛滥起来，周围的植物都会被它活活地缠绕致死。美国花了大量人力、财力才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把葛藤控制住。匪夷所思的是，在本土就不见它们泛滥成灾!虽然有昆虫以葛藤为食，但昆虫从来就没有危害到它的繁殖。这能说明什么呢?如果引进天敌昆虫就能控制我们的过度繁殖，那么几十年前，我们的家族早就应该兴旺起来了，因为那时根本就没有我们的天敌。作为专家，你们可不能回避这样的事实呀!更何况引进新的物种又会带来一系列意想不到的问题。

我们今天大量存在令人们苦无良策。可我要告诉你们：我们能在污水里快速地繁殖，正说明我们天生有强大的污水净化能力，这怎么就成了一种罪过呢?

如果换一种思考方式，你们应该发现：我们过量地繁殖，其实同水污染的程度是相关的、同步的，是那些“富营养化”的脏水、臭水让我们的家族像癌细胞一样无休止地增生。人们时常惊呼我们在“广大的水域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可是，如果没有你们的排污放毒，怎能有今天的结果。有专家认为：应当利用我们冬天枯萎“假死”，在水温10℃以上又“死而复生”的特性，在三四月间，广泛发动群众打捞越冬的“枯”草，将我们“掐死在摇篮里”。但问题是，消灭了我们，水污染的问题就得到真正解决了吗?你们难道没有看见排入大海的污染物，虽然没能由我们表达出来，却仍然由水藻等其他生物及时地表达了出来——赤潮现象大家应该不陌生吧?仅2002年中国海域共发现赤潮79次，累计面积超过一万平方公里。近几年我国海洋赤潮发生的严重程度与海水被污染的程度完全吻合。偌大的海洋，也有不能完全净化人类倾倒的废物的那一天……

有实验证明，我们在1公顷的水域，24小时里可以从污水中吸附34公斤钠、22公斤钙、17公斤磷、4公斤锰、2.1公斤酚、89克汞、104克铝、297克镍、32l克锶……也能将氰等有毒物质分解成无毒物质。很明显，好好地利用我们是有利可图的。因为水中的浮生植物特别方便人们的控制、管理和采收，我们同紫荆泽兰、微甘菊、豚草等外来植物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可以自豪地说：我们对人类最大的贡献就是净化污水，分解有毒物质，保障人体健康。在净化水质方面，你们发现有哪一种高等水生植物能比我们更好、更强?

如果人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待水资源，如果人们能改变一下对我们的僵化呆板的认识，如果人们能将“废物”当“资源”一样利用起来，那么，运用现成的无土栽培技术，像大规模工业化生产蔬菜那样，将我们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并转化成肥料或者沼气，那就太好了!什么?就现成的打捞就将人搞得焦头烂额!我要说：这正是不同的观念所在!每一种生物都是一个独立的、不可重复的基因库，我相信：我们身上的优良基因总有一天会被环保部门充分认识。我也相信：我们终将摆脱一个外来入侵者的形象，成为一种受欢迎的外来生物，为人类做出我们的贡献……在这里，我要拜托诸位了!

责任编辑　张　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