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的德馨

冰雕玉砌时节，朔风姿肆正紧。不经意中，案头的水仙花却烈烈地破苞开放了。顿时，黄蕊白花律动中，金盏银台相映间，一缕缕浮动的暗香，伴随着书香和茶香，在书斋中款款地弥漫。拴不住一个春天，却留下了一片春色；开放时才能看清纯正的本色，在严冬中才能读懂春天的涵义——这正是水仙的宣言。

“天仙不行地，且借水为名”，我爱水仙，年月已久。记得20年前吧，在部队工作时，初种一株漳州水仙，尽管被我侍养得枝叶漫长，瘦骨嶙峋，但它还是“不卖寒冬，且领水之情”——开了。欣喜之下，在军区《人民前线》上发表了“水仙吟”诗一首。内中有“一缕清香何来？就从她小小的躯体中迸发。越是花事冷落的时候，她就携着春光悄悄来临……”此后，我就年年与水仙有约、清香有伴了。

只靠一点点水的滋养，便把花期选在隆冬季节，虽然弱不胜冠娇质蕊，却敢于傲霜斗雪迎风开放，这是水仙的骄傲。难怪花名之中，得冠“仙”字者，很是罕见。水仙一身冰肌玉骨，超然平立，于清水白石之上，青翠长叶之中，烘托出朵朵洁白秀美的小花，婀娜多姿不显娇娆，本色分明不见颠狂。而我栽养水仙数年下来，留意其风韵和品格，当有四个方面值得褒扬——看似柔弱纤细，却敢斗霜傲雪，以一介微不足道的生命之躯，愿和严冬岁寒抗争，坚贞之气可同菊花，劲节之慨不亚于梅花。它如同一位纤纤红颜女，给人以春天的昭示，生活的启迪。

几朵素静小花，一派清雅儒风。敢于表现却不喧哗，善于惠人却不炫耀。它深知绿叶才能衬托小花的魅力，自知暗香才能叩动人的心窗。它懂得大红大紫是乡人的狂野之美、俗道之气，惟有以气质和风范出世，惟有以内涵和气度感人，才有长久的灿烂，恒远的辉煌。

如果说水仙开花守信用，报春不失时，那么它更知团结才有才量，才有气势。它们往往精灵般地抱成一团，组成一个严密的整体，织就一道绚丽的风景，向人们演绎着一道“花虽小，多了也好看，貌不扬，惟独特人也爱”的哲学命题。

水仙花玲珑剔透，暗香袭人，它获取甚少，只几杯清水，便能维护一生。晒一点阳光，更能花开愈盛。而且它气量也大，常常原谅人们疏懒于给它换水和负暄，而这雅量才使它开出雅花。

“嫩白应欺雪，清香不让梅。”这对借水培养、不须泥土的“凌波仙子”，哪个谦谦君子不钦羡它的清雅、清馨、清供和清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