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开花

夜落靖州城。

火车下午从石门县北出发，经张家界、吉首、怀化、会同，一路向西向南，晚上十二点抵达靖州县。午夜的靖州火车站灯火朦胧，一排平房，中间一个三角形的屋顶，映照两个深夜里寻找归宿的人。

第二天早上，去一个苗族山寨。

来之前对苗族山寨抱有很丰富的想象，总觉得会有诡异，会有民族风情，会有九曲十八弯的山路。路并不难走，绕山路不是很长，快到的时候，司机说，这是条死路，再往前走一点就是贵州了。只是那个苗寨经过了商业化改造，失去了原有的滋味。新修葺的鼓楼里有几个穿蓝布衣服包白头巾的老人在相互刮痧，乘凉，摘豆荚，除了这，其他的景物都等待着游客们去观瞻。

倒是来去路上遇到的一个小镇让我心里一暖。离靖州县城不远，大概十几公里，有一个规模较大的镇子，师傅说，这是响水坝。响水坝的房子古朴又未经雕饰，那天正好是赶集，路上聚集着卖货的村民。还有一个长廊式的建筑，师傅说，那是杨梅节的时候用来举办活动的，很多人来这里，这里山上全是杨梅树，满山满树的杨梅。

之前知道靖州产杨梅，一年前，出梅的季节里来过怀化，在火车站附近一溜摆开杨梅摊，个大，乌黑，咬一口多汁，比我们那里产的要甜很多，我当时买了一小篮，贪甜吃了一半，以为后来会酸倒牙，结果没有。当时想象靖州，觉得是一个很遥远的所在，在一片望梅止渴的山边。现在却真的来到了这里，四处望去，路边山上到处是杨梅树，这在我的意料之外。

回去后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杨梅，只听说结果，没听说开花。杨梅花是什么样子的？

“杨梅雄花序紫红色，花期3－4月。白天晚上都会开。杨梅为雌雄异株，就是说雌树开雌性花，结果实；雄性树开雄性花，不结果。杨梅的花为葇荑花序。”这是植物学的解释。

但我更喜欢这样一个传说：杨梅开花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子时开花，丑时就谢了。而且看过杨梅开花的人次日就会死去。

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传说，难道是因为“梅”与“霉”相通，不吉利？为什么会是大年三十开花呢？明明它是四月出果。这样的设问没有一点意义，民间传说自然有它的道理。只是在我的心里，对于杨梅花更有了一种神秘与敬重。

“杨梅花从除夕开到清晨/它在晨光里隐匿/等待与衰败，都是迟早的事。”

她自然是一个女子，晚上绽放晨光中消失，自然有她的苦涩与绝决，也有她的坚定与沉着，能在夜里绽放的，非寻常花。

如同一个在黑暗中铺陈自己的人，自然有他沉着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