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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声伴着花儿开

精选美文2022-02-14 12:11:11

屋老了,我们兄弟几个长大了。长大了的我们,如同房檩上硬了翅膀的雏燕,远离了家门,各自有了各自的窝巢。

院老了,井还在。井里那轮我们养了多年的月亮,依然圆润。井旁的那棵老枣树,春深更著花。枣树上,有我当年猴一样的身影,树下的辘轳吊着我井口窥月的童年。屋老了,老得再不能为回巢的我们挡风遮雨。维修老屋,修旧如旧。因为,我怕建了像水泥块似的楼,再也寻不到我老屋中的梦。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我从泰安城回乡下老家的公路宽了、直了、通公交车了,俺那小山村平时空无一人的小院,通了水、通了电。屋前的井望着天,天望着井。把井填上,还是留着备用?进退维谷的我,临时找来一块水泥板把井盖上,将我的心事儿和常来井里嬉水的月亮悬挂在天上。

门前那眼盖了水泥块的老井,在我家的院子里,像贴在人脸上的膏药一样,碍事又不雅观。一天,老同学来访,当年同桌的他说:“既要留下井,又要好看,这事不难!”我以为,他是饭桌上的玩话。没料想,几天后,不是泥巴匠胜似泥巴匠的他,约来几位老同学,把我屋前的井口上垒了个直径三四米的花坛,与常见的花坛不同的是花坛*留有一个长宽各几十厘米、能放进浇花水泵的正方形井口。完工酒上,他首先致祝酒辞:“各位老同学,本人设计的这花坛,外圆内方,远看像个(制)钱儿,来——干杯!祝各位出门就拾钱。”那天,我们几个同学,喝醉了太阳、喝醉了月亮,喝得星星对着我们眨眼睛。

过惯了农家小日子的我,决定在井口的花坛上种上红根、白花的韭菜。记得那一天,我从院外的小溪旁取沃土,待我第二次用脸盆端着土回到花坛时,坛内“轰——”的一声,飞起的鸟儿把我吓了一跳。原来,是檐下的雀儿、树上的鸟儿在花坛里觅食,逮那些专食植物根的害虫吃。歇息的时候,我特意嘱咐儿子,不要惊吓了正在香椿芽树桠杈间孵小鸟的鸠,把樱桃树上那随风来回悠荡的“金丝雀儿”的巢拴牢,回城前莫忘了在屋檐下的破瓦罐内给待孵的鸽子放些草……

鸟成了我们的朋友。农家的小日子,就像我在井台上花坛里种韭菜,平平常常、实实在在。农家的小日子,就像秋日里碾子上加了姜芽、山梨轧过的韭花酱,有滋有味。回乡下老家割韭菜的时候,我喜欢坐在树下井台的花坛上看花开、听鸟鸣。红根、白花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一晃十年过去了,俺那有鸟声相伴的花坛里的韭菜,从没打过农药,也没发生过病虫害。

暮秋、初冬,看似枯萎了的韭,在鸟的催眠曲里睡着了。待到春风起,梦中的韭被鸟声唤醒。鸟声伴着韭开花,结籽儿。韭的小白花说不上美,人们在菜市上买来做韭花酱的“韭花”,实际上是韭菜尚未成熟的种子,就像有的人名叫“花”,实际上不是花儿一样。鸟儿们,也常为这事儿鸣不平。不过,鸟儿们叽喳一阵儿后,该觅食的觅食,该捉虫的还去捉虫。鸟声里,年年都错过春风的韭菜,花儿依旧静悄悄地开、静悄悄地衰,依旧长出叫花儿不是花儿的花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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