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深秋临霜时节,生长在茶丛里、小路边的乌桕树火红的一片,把宁静的乡村印染得五彩斑斓,绚丽多彩。霜降以后,那满树火红的红叶渐渐掉光,树枝上便露出星星点点雪白的乌桕来。一簇簇、一丛丛的乌桕在冬日的暖阳映衬下格外耀眼注目。该是铲乌桕的时候了,头天晚上,村里集中开了一个会,趁天气好,明天就开始铲乌桕。
第二天一早,大人搭起长梯,我们小孩也帮忙扛着,簇拥着来到乌桕树下。把长楼梯搭在乌桕树上。乌桕树真粗哟,要两三个小孩才能合抱。爬这么高的树没有一定的身手还真不行。登梯爬上主干后,剩下的就得靠身体去爬了。先把铲刀挂稳在顶头的树枝上,再徒手攀爬。很快,就爬到了可以倚靠的枝桠上。扯开嗓子,招呼下面的人走开来。只见手中长长的棍子不停挥舞着,伴随着“咔嚓”的响声,乌桕树枝纷纷掉落下来。
我们小孩趁生产队铲乌桕的时候,也会借机“大捞”一把,早已把书包里的书倾囊倒出。乌桕从树上坠地,总会有缀满雪白乌桕的小枝桠断掉。每每看见满枝乌桕从树上应声落下时,我们小孩一拥而上,有的故意用脚去踏踩,好得到更多的乌桕,有胆大的直接在落下的树枝摘。你推我,我搡你,尘土飞扬,泥土沙子满脸满脖子都是。树上铲乌桕的人见树下有小孩,拼命地喊:“躲远点,小心砸到了!”其实散落于泥土里的乌桕我们是不屑的,沾满泥巴,品相大打折扣,评不上好等级,自然也卖不上好价钱了。只会捡落在茶丛上的小枝桠,用手一撸,大把雪白的乌桕便落入书包里。
铲下的乌桕一捆捆运到晒谷场上,晒谷场上的乌桕树枝堆成小山一般。妇女们赶上好天气,把乌桕一根根拿在手里,用力将乌桕用手撸下,装进箩筐中。不久,身后都是冒尖白花花的乌桕。乌桕也不用晒干,直接就可以挑上生资部门进行评级收购。
等村里的乌桕全部下树后,我们也收集了不少乌桕,像宝贝一样藏于角落里。小伙伴们约好,大家把积攒多时的乌桕拿到集镇上。生资部门验过货之后,满袋的乌桕变成了手里的一张纸条子。大家相互对比着上面的价钱,到供销社去兑钱。大伙领到钞票后,立即跑到供销社的商店里去。我最喜欢买小人书,挑选了几本小人书后,口袋里的钞票已经寥寥无几了,再买几颗水果糖犒劳一下自己。水果糖似乎大伙都是要买的,一毛钱五颗糖。把外面的糖衣小心翼翼剥开后,里面是一颗水晶般的糖果,拿在手里,对着太阳照照,再放在鼻子前闻闻,用舌头舔舔,最后才依依不舍放进嘴巴里。也买点学习用品,橡皮擦、铅笔、本子等。大家口袋里塞得鼓鼓囊囊的,一路欢声笑语心满意足回家了。
铲过乌桕的乌桕树就像理了发,修了面,刮了胡子一般,越发的精神矍铄了。后来,乌桕树也砍伐了不少,所剩不多了。乌桕也没有人收购了。乌桕树任其生长,春天新叶簇簇,夏季绿树成荫,最喜是深秋时节,乌桕树经风霜浸染,由黄变红,随后越来越深,如火似染,一树绯红。远远望去,这儿一丛,那儿一簇,给偏僻安宁的山乡带来一道亮丽风景。